12月12日，第31年次由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主办的“年度汉字”，在京都清水寺住持的当场挥毫下揭晓。“熊”字获选不足为奇，始于1984年，每年12月1日发表的“新语·流行语大赏”，也把与熊有关的“緊急銃猟／クマ被害“ （紧急枪猎／熊灾害）常见语列入十大，映照出民众因近来野熊出没剧增导致危害扩大的担忧。
日本的山岳地带一向是野熊的生态区，数据显示，由于种种因素，过去13年，活跃的熊类数量已增加超过3.5倍，如今约有5万4000头。两年前的初夏到位于中部山岳国立公园的上高地远足时，首次意识到必须提高对熊的警惕。旅馆再三嘱咐，出门时要向柜台借熊铃带上，因为熊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持续发出的声响，可提前让熊知道有人在附近而避开。一路上虽然不时看见目击熊踪的情报，但这也仅局限于在山里头。
今年11月在东京小住时，发觉熊的问题已成了媒体的每日重点报道。熊患的特征是它们的出没，已从山里头蔓延至市街道，甚至进入住宅区、市中心和观光地区。媒体上因此经常播出野熊出现在马路上，进入超市、学校、农园、住宅周边等处的画面。据悉，单是最近一个月，就有近4000起野熊出没的记录，熊迹遍布多地（除了九州地区和冲绳），东北地区是重灾区，尤其是秋田县和岩手县。熊袭事件尤其令人担忧，单是今年4至11月，已有超过230人被袭受伤和13人死亡，创下历来最高纪录。
和日本朋友见面聊天时，熊患也成了热门话题。当他们知道我要北上到位于宫城县的仙台市开会时，都关心地问有没有带防熊喷雾和熊铃。虽然仙台是东北区的大都市，但仙台的火车站、住宅区和大学校园周边都曾有野熊出没。我很难想象会在城市里与野熊碰上，但是到了东北大学才知道青叶山校园坐落在山间，有不速之客从山中来不足为奇，校园也采取各种措施，如设置电柵，提醒学生和教职员提高警觉等应对。
野熊下山为人们带来极大的困扰和不安，它涉及人命伤亡，也影响旅游和其他商业活动，波及生计。日本政府应付熊患的紧急措施，包括派遣自卫队为重灾区提供辅助和部署无人机。此外，也修改严格的枪支法，放宽猎人在居民区射杀熊，动员退役警官和自卫队员等协助人数不足的猎人枪猎。但捕杀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吗？熊患的发生应促使我们更深一层思考它的根源、能给我们的提醒，以及从如何共存的视角努力。
据专家分析，地球暖化是迫使野熊走出深山的一个主要因素。在森林中，充足的山毛榉和橡树的橡子一向是让野熊冬眠的能量来源。但当气温升高和异常气候如大风暴和水灾，导致季节变化，森林产量匮乏时，为了获取足够的能量，野熊就被迫转向人类居住区寻找食物。气温升高也致使野熊推迟冬眠时间，并提前在春季醒来的时间，当它们的活动期增加，需要的食物也越多。再者，异常的天气状况也可能扰乱熊的昼夜节律，导致有些时期会出现不冬眠的熊，使得人们在冬天也得继续提高警觉。结果，这些冬眠模式和行为时间的显著改变，更进一步延长野熊停留在人类居住区的时间。
农村地区的少子化和老龄化，是导致熊患的另一个主因。当老龄化的村落人手越来越不足，荒芜的农田和果园自然成为野熊的觅食地，渐渐地，更多熊类就会徘徊在这些与山脉界限模糊的社区里，引发恐慌。
但熊或其他大型猛兽对人类的威胁不仅发生在日本，也是全球不少国家同样面对的困扰。日本今后所采取的对策，尤其是一些社区正开始平衡安全与自然保护，实现动物与人类共存的尝试，应该值得大家切磋借鉴。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日本研究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