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宏德:印尼正在“悄悄变强”——一场缓进式却高效的现代化跃迁

在东南亚舆论场的长期叙事中,印度尼西亚往往被贴上“大而不强”的标签:人口众多、地理广阔,却始终缺乏与其体量相匹配的战略影响力。作为东南亚最大经济体,印尼不仅在地区政治决策中具备天然的议程主导优势,也在全球产业链重组过程中成为不可忽视的节点。

庞大的人口规模所带来的战略深度,极具结构性驱动力。2亿8000万人口不仅意味着巨大的国内市场和劳动力供应,也意味着一个国家在全球体系中的持久性。印尼在产业链争夺战中既能提供劳动力,也能提供消费需求,这种“双重市场”是许多新兴经济体难以具备的竞争力。资源与工业化的双重红利,成为推动印尼工业化跃升的重要源动力。

印尼式现代化特别依赖强人政治与民族主义的共同推动。它不是以对抗为路径,也不是通过急促的制度激进来推动变革,而是在不结盟、不冒进的前提下稳步推进国家能力建设。国家叙事和民族复兴情绪,为印尼“缓进式”现代化提供能量。无论是基础工业化体系的铺设,还是外交自主性的拓展,印尼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低噪音但持续放大的国家升级工程。

印尼在地缘政治上的“第三路径”选择,重新激活其地缘优势。随着印太战略成为大国博弈新焦点,印尼不仅在海上交通、安全合作、南中国海议题、航运规则等问题上,具备不可替代的发言权,也开始积极塑造区域议程。这不仅延续了亚细安长期坚持的中立传统,也通过不结盟国策进一步固化为国家战略,让印尼在地缘政治夹缝中不仅能保持安全,更能实现获益。

更特别的是,印尼拥有回教世界中罕见的温和力量。在中东形势长期处于动荡的背景下,印尼以温和回教国家自居,在宗教治理、社会包容与文化影响力方面,展现出与中东截然不同的第三种声音。这让印尼在全球回教世界中拥有独特的外交资源,也为它参与全球治理提供了软实力支撑。

印尼式现代化并非没有阻力,其内部仍面临三大结构性障碍。

首先是腐败的周期性反弹。尽管佐科执政时期推动了大量行政改革,但地方权力网络与资源利益结构的惯性强大,使腐败治理始终呈现反复性。其次是宗教保守化趋势上升,这不仅影响女性权益、文化开放度,也可能在未来干扰国家对外开放的基调。最后是基础设施能力不足,尽管近10年修建了大量公路、铁路与港口,但与工业化速度相比仍显滞后,影响了全国经济整合与制造业深度发展。

从经济规模到政治议程,从地缘优势到宗教文化影响力,印尼正从区域中心走向全球舞台,试图构建一种印尼式现代化的叙事。这并非火光四射的激进转型,更像是一种低调、务实、渐进的力量积累,不对抗、不冒进,却在持续做战略加法,逐步把自己塑造成全球力量版图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作者是成都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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