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新德里国家博物馆二楼的中亚艺术陈列厅中央,眼前是两扇向内打开的厚重木门。门额上的不锈钢牌子,分别用兴地语和英语写着“敦煌藏经洞丝绢画”。
上个月,我作为黄循财总理印度访问的随团记者,第一次踏上这片红尘滚滚的次大陆。
回程机票定在访问结束隔天的下午,所以挤得出半天时间,游览这个当前人口最多国度的首都。我向来对古物和艺术品感兴趣,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将这个上午,花在新德里国家博物馆。
新德里国家博物馆成立于1949年,大楼1960年启用,是分阶段建成的八角形三层楼建筑,有一个圆形的中庭。第一阶段1960年完工启用,第二阶段竣工于1989年,至于第三和第四阶段工程,目前只有一块2017年12月的奠基石。因此这个八角形目前只有五个边。
这是印度规模最大、馆藏最丰富的博物馆之一。藏品涵盖史前时期的出土文物,一直到当代艺术,数量超过20万件。除了印度自己的古物,也有一些是因为种种历史原因,留在这片土地上的珍品。
我只有不到三个小时走马看花。印度哈拉帕文明(Harappan Civilisation)的青铜器、贵霜王朝(Kushan Empire)的雕像,以及莫卧儿派的细密画,都各具风采,令人目不暇接。
但我其实最想找到的,是英国籍匈牙利探险家斯坦因(Aurel Stein)留在印度的敦煌珍品。
斯坦因长时间在印度工作,并在1900年至1931年之间,四次进入中亚探险,发掘和田、古楼兰等遗址。华语世界的人们比较熟知的,应该就是他在敦煌向道士王圆箓买走莫高窟藏经洞的佛经、刺绣与绘画,被视为文物的掠夺者。
新德里国家博物馆的藏经洞丝绢画,在一个整体阴暗的房间里展出。不过,屋顶上悬挂的照明灯,已经根据展品大小裁好,对准画作,让那些跨越千年的艺术品细节分明。画中的菩萨在那一刻,彷佛穿越红尘,向我凝视。
斯坦因收集到的文物,现在主要集中在新德里和伦敦。英国的大英博物馆和大英图书馆,近年来开始将高清数码照片放上网,但实物展示的机会不高。想要看到原作,新德里国家博物馆是最保险的地方。
可惜的是,一些照明灯可能因为螺丝松动移位而没对准画框,甚至完全脱框,让展品隐身于黑暗之中。展厅内没看到什么工作人员,参观者也不多,估计很少人在意展示的状态。
其实,印度官方深知这座博物馆的价值。访客无论进出都须要将随身物品送入机器扫描,也能看到很多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巡逻。
比如金饰展厅,用的就是银行保险库的厚重大门。我走进去参观时,一名原本在外头聊天的警卫立即尾随而入,又跟着我出来,显然是提防我心怀不轨。
在离开博物馆前,我走到侧楼的佛教展厅,这里陈列一座泰式的木塔,里面装有释迦牟尼佛的遗骨。木塔前一名灰袍僧人俯身顶礼,另一名僧人则盘坐轻诵经文。我屏息站在一旁,只能在远处向佛陀遗骨,投去崇敬的目光。
(作者是《联合早报》资深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