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负责经济事务的副国务卿赫尔伯格12月1日透露,为了加强人工智能(AI)技术所需的电脑晶片和关键矿产供应链,减少对中国的依赖,美国将寻求与八个国家达成相关协议。欧盟随后在12月3日公布《经济安全战略》,旨在提高欧洲工业自给自足能力,包括“欧盟资源”(ResourceEU)的关键原材料计划,力图摆脱对中国稀土供应的依赖。欧美等西方阵营针对中国垄断稀土供应的回应,势必加速全球自贸体系的阵营化,不利国际合作。
中国于10月初在中美元首韩国会面前,突然打出“稀土牌”,加大力度管控稀土出口,震惊全球市场。美国即刻宣布对中国产品加征额外100%关税反击。虽然双方避免摊牌,相继回撤经贸谈判博弈手段,但西方阵营开始认真对待中国的稀土杀手锏。中国当下只暂缓新的严格管制措施一年,却仍然保留既有的出口管制,使得西方国家焦虑不安。美欧这次相继行动,显然决意在根本上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尽管需要时间,但也意味着中国“稀土牌”的边际效应开始递减。
中国并非首次打出稀土牌。2010年日本把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国有化,两国随后在钓鱼岛海域发生撞船事件后,中国一度停止对日本出口稀土两个月,引发日本业界恐慌。当时,日本对中国稀土依赖度高达90%。此后,日本开始构建绕开中国的稀土供应链,包括回收、拓展来源、增加库存等,成功把对中国稀土的依赖度降到60%至70%。美欧国家如今纷纷吸取日本经验。日本首相高市早苗的“台湾有事”论引发中日激烈外交争端,北京并没有打出稀土牌,显示谨慎态度。
尽管美国官方宣称,要在两年内摆脱对中国的稀土依赖,但业界普遍没那么乐观,因为中国不但垄断全球稀土供应链,在冶炼技术和成本方面也拥有压倒性优势,短期内不易改变这个局面。但美欧等西方阵营如今开始行动,也意味着原材料供应链的脱钩迟早会实现,期间会否出现导致冲突的变数,风险难料。美国主导的八国协议,主要是和稀土供应链相关产业集中的国家合作。欧盟则考虑立法强制和津贴企业减少采购中国稀土,并仿效日本回收再循环稀土资源。
面对西方阵营的脱钩动作,中国也意识到形势的不利。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李向阳12月2日指出,中国的对外开放环境面临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挑战;面对西方国家推进去中国化,中国更须以自主开放应变,包括继续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构建以中国为中心的区域价值链。面对挑战的中国,有这样的反应不让人意外,但也代表着中西方各树一帜,背道而驰,脱钩的进程或许加速。这自然不利于全球自贸体系的未来。
原材料供应链脱钩,无疑是全球自贸体系阵营化体现在又一个显著领域,对自贸体系的负面冲击不容低估。最关键的影响莫过于合作信心的流失,甚至敌对意识的上升。自贸合作有助于降低国际冲突风险,供应链脱钩则反之。瑞典智库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12月1日的报告显示,全球前100家军火制造商的销售额,去年达到创纪录的6790亿美元(约8800亿新元),比前一年高出5.9%,就反映这个让人不安的趋势。
西方阵营至今用“去风险”包装脱钩的做法,表明至少在现阶段,与中国仍然存在合作空间。就算是为了降低依赖风险而脱钩,各方新建立的供应链或价值链,也应当避免排他性,对其他能够也有意合作的伙伴保持开放。如何把因脱钩而互信流失的冲击降到最低,甚至予以逆转,以便维系全球合作,是今后一段时间各国都必须努力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