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丹旭:两场结局不同的演唱会

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台湾有事论”掀起的中日外交风波已延烧个把月,外溢效应越来越广。继一些日本电影在中国被撤挡后,上周更多日本艺人在华的演出被临时取消。不过,这样的低气压下,JPOP歌手BENI(本名安良城红)上周六(11月29日)在广州的演出如期举行,出乎不少人意料。

互联网上流传的视频显示,演唱会现场氛围热烈,BENI还献唱了中日双语版的《我只在乎你》和中文歌《唯一》。

有网民称,现场歌声、掌声、欢呼声交织成一场成功的音乐盛宴,并形容广州“不愧为开放、包容和守约的城市”。有人也猜测,BENI能顺利开唱,和她的背景有关,BENI虽被视为日本流行歌手,但她其实是日美混血,出生在冲绳,所以在“限日令”中逃过一劫。

相较之下,另一些艺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曾经的日本乐坛天后滨崎步,原本也安排上周六在上海开唱。演出前,滨崎步晒出自己抵达上海的照片,并在一个社媒帖文中为刚刚发生致命火灾的香港祈福,宣布在上海演出中删减火焰特效,还促请粉丝避免穿红色服装。

没想到演出前一天,这场已经出售上万张门票的演唱会,突然传出因不可抗力因素遭取消,之后网上还一度流传滨崎步独自在空无一人的现场唱完整场的消息。

不过,中国媒体星期一(12月1日)澄清,有演唱会摄像团队工作人员发致歉声明,称自己在滨崎步彩排时偷拍照片,发布了“所谓‘滨崎步在现场录制一个人的演唱会’的不实信息”,导致部分自媒体杜撰滨崎步独自开唱的虚假内容。

滨崎步前一天(11月30日)在社媒账号发布的照片显示,她确实在空荡荡的场地表演了,现场灯光、服装、舞美、布景等似乎全部到位,至于这些是否是演出前的带妆彩排照片,帖文没有具体说明。

比滨崎步更尴尬的是日本歌手大槻真希。这位老歌手上周五(11月28日)在上海一场嘉年华活动上献唱《海贼王》主题曲时,现场突然被拉闸,她随后被工作人员带离开舞台。事发突然,大槻真希在台上震惊的表情被现场观众拍下来,令人唏嘘不已。

高市早苗在台湾问题上,谈到可能军事介入大陆对台武统,又触及“台湾地位未定”,这些触碰北京“红线”的言论会引发北京对日本采取强力反制措施,其实是在预期之中。实事求是地说,国际交往中许多事情都难以脱离政治,在中日关系面临波折、双方展开激烈的政治博弈之际,两国的文化交流与民间往来受到波及在所难免。

不过,在具体执行反制时,是否应考虑更加细致的方式?一早就安排好的演唱会,在艺人本身没有卷入政治争议的情况下,开唱前夕说取消就取消,是对商业契约的漠视;无礼地强行中断演出,把唱到一半的歌手仓促请下台,更是缺乏对人的基本尊重,有失气度。

这些过于简单化和生硬的举措是有成本的。以滨崎步演唱会为例,负责引进演出的中国公司前期投入巨大,将面临严重经济损失;观众也承受附带伤害,尤其是专程到上海看演出的外地观众,不仅演唱会落空,还得照旧支付交通住宿开销;主办城市也因此失去了演唱会经济带来的消费,这是典型的“自损八百”局面。更重要的是,取消艺人的演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对日的强烈外交信号,展现出反制高市言论的坚定决心,但若方式过于生硬机械,也会引发不必要的争议和反弹,给中国的形象扣分。

一刀切的“限日令”,很可能不是高层的本意,而是执行时出现了偏差。虽然过去一周多个与日本相关的演出被取消,但这些演出在不同的城市的待遇似乎有所不同。

日本小提琴家Ayasa上周日(11月30日)在北京的演出如期举行。不过,Ayasa原定在成都和上海的演出,都因不可抗力原因取消。由此可见,执行过程中不同城市有不同尺度,不排除一些地方出于规避风险和责任,存在自行加码、层层收紧的情况。BENI在广州顺利开唱后,有网民也在微博感慨:“同样的艺人类型,相似的演出内容,却在两个中国最重要的城市收获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中日关系恶化的趋势预计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中国对日本的反制相信也不会止步于此。这些反制动作是在明确核心立场、捍卫原则底线,这是政治博弈中的常见手段,但执行的方式和衍生的效应也不得不考虑,如何既清晰坚定地表达立场,又保持开放、自信与成熟的大国形象,是一场智慧的考验,将影响中国能否在这场风波中站在它本应可以占据的道义高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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