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新闻秘书莱维特12月11日在白宫告诉记者,特朗普对俄乌似乎永无止境的停战会谈已经感到厌倦。她说:“总统对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极其失望,他已厌倦为了会谈而会谈。”
过去一年,急于把自己塑造成世界和平缔造者的特朗普,不断力推停止俄乌和加沙两场战争。他频密地向俄罗斯喊话,可惜俄罗斯总统普京无意作出任何让步。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不断在美国和欧洲各国之间游说,争取资金和武器弹药,以让乌克兰继续抗击俄军的侵略。无奈现实残酷,能言善道的泽连斯基不断地碰钉子。
分析:普京开出严苛条件 停火谈判难逃“恃强凌弱”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高级研究员多西(James Dorsey)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说,普京近四年来对乌克兰的立场不变,就是坚持要取得俄罗斯在乌克兰占领的领土,甚至开出不利于乌克兰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只能在谈判中委曲求全,问题在于泽连斯基愿意作出怎样的让步或妥协。”
普京12月19日在全国直播年度记者会上表明,乌克兰必须接受他的条件,包括放弃加入北约和割让领土,才有望和平解决战争。
美国自行起草的和平计划,不外就是要乌克兰对俄罗斯让步。特朗普或许低估了普京的野心,或者选择视而不见。
欧洲各国则对向来虎视眈眈的普京高度警惕,最近更有消息人士向路透社透露,美国情报机构早在9月时就已确定,普京的目标不仅是吞并整个乌克兰,还要收复曾隶属前苏联的欧洲领土。
眼下,乌克兰不仅缺武器,更要命的是缺钱。泽连斯基12月18日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首脑峰会上说,乌克兰明年将面临至少450亿欧元的援助缺口。如果在明年春季之前,无法收到以俄罗斯资产作抵押的贷款,乌克兰将不得不大幅削减无人机产量,也就没有能力对俄罗斯能源设施进行远程打击。
自战争爆发以来,从2022年至2024年,美国是乌克兰最大的援助国,平均每年向乌克兰提供214亿欧元的援助。特朗普今年初削减对乌军援后,欧洲在3月至6月间承诺向乌克兰提供近200亿欧元弥补援助缺口。然而,大部分资金仍未到位。
学者:矛盾难调和 领土问题仍是死结
德国智库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Kiel Institute)12月10日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22年至2024年,乌克兰平均每年获得416亿欧元援助。今年截至10月,援助总额为325亿欧元,比之前少了91亿欧元。
然而,欧盟成员国领导人12月19日在布鲁塞尔经过长时间谈判,仍未能针对动用俄冻结资产来资助乌克兰的计划达成协议。不过,各国同意在未来两年提供900亿欧元的贷款,以增强乌克兰与俄罗斯谈判的筹码。
长期密切关注俄乌战局的一名中国学者告诉《联合早报》,对各方而言,目前停战似乎是最佳止损点,因为越往后拖延,各方的绝对损失都会增加。俄乌谈判的症结在于停火的代价,那就是领土问题。两者之间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
俄罗斯目前控制乌克兰约19%的领土,包括2014年占领的克里米亚、整个卢甘斯克州、顿内茨克州超过八成的土地、赫尔松州与扎波罗热州约75%土地,以及哈尔科夫州、苏梅州、尼古拉耶夫州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的部分地区。
美国得克萨斯州南方卫理公会大学政治学教授吉尔森(Cal Jillson)说,乌克兰和平的前景依然渺茫。
他告诉《联合早报》,俄罗斯提出更多的索求,“令人震惊的是,美国却日益倾向俄罗斯。尽管外交官在持续谈判,却收获甚微,要达成一项不以乌克兰投降为前提的解决方案,似乎希望渺茫”。
多西则仍不敢断定停战的结果就是全盘牺牲乌克兰的利益,因为特朗普的态度反复。他说:“如果特朗普选择继续售卖军火给欧洲国家,再由欧洲为乌克兰提供武器作战,乌克兰仍有一战的能力。反之,若特朗普切断军供,乌克兰就更孤立无援。战局如何发展,确实存在很多的变数。”
乌战后重建问题被撇在一边
停战谈判至今,几乎不讨论更重要的战后重建和战后秩序等关键问题。乌克兰政府、世界银行、欧盟委员会和联合国今年2月联合发布第四份《损害和需求快速评估》报告,列出乌克兰战争的破坏程度与重建经费预估。
报告估计,截至2024年12月31日,乌克兰未来10年的重建和恢复需要多达5240亿美元,这约是乌克兰2024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8倍。住房的重建和恢复最迫切。这份报告还不包括2025年的破坏。
在为乌克兰提供资金的问题上,乌方和欧洲不约而同地早就瞄准了俄罗斯在欧洲被冻结的资产。俄罗斯约有3000亿美元的资产被冻结,包括在欧洲的2470亿美元。当中,有约2170亿美元存放在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欧洲清算银行(Euroclear)。
200多万加沙人苦难还没到尽头
在加沙,苦难也远未离去。据加沙卫生部数据,截至上个月,死于战火的加沙人已超过7万。
加沙这两年多来被以色列密集轰炸得“体无完肤”。联合国警告,加沙已经沦为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而且爆发了饥荒。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官员说,以色列与哈马斯之间的战争毁坏加沙八成的建筑物,产生了至少5750万公吨的瓦砾,需时数十年才能清除完毕。
加沙地带的面积只有约365平方公里,是乌克兰的0.06%,但它所需的重建费用高达700亿美元,大约是乌克兰重建的七分之一。
吉尔森说,加沙民众仍然生活在废墟之中。“重建加沙,即便能够实现,也是一个需要几代人才能完成的漫长过程。”
讽刺的是,特朗普这边早已为加沙规划好未来,特朗普要把加沙建造成度假胜地,这几天更有消息传出,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和中东特使威特科夫在领头起草一项耗资逾千亿美元的发展大计,要在20多年里把加沙地带发展成高科技都市。
哈马斯不愿意放下武器 或成下一个冲突引爆点
但计划不提重建期间如何安置200万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人。
以哈在10月10日达成停火协议,以色列总理内坦亚胡12月7日宣布停火协议第一阶段已基本完成,接下来将推动第二阶段:哈马斯解除武装和加沙地带非军事化。
哈马斯一直反对解除武装,这可能成为爆发下一波冲突的缘由。
以色列会否真心诚意撤军也是未知数。国防部长卡茨12月23日说,以色列将留在加沙地带,而且会在北部建立前哨基地。“我们已深入加沙腹地,永远不会撤离,绝无可能。”
有分析认为,以哈和平没有任何保障可言,双方都在重整军备、等待时机。哈马斯深知,放下武器就等于自缚双手。
政治决心是稀缺品
多西说,相比俄乌,以哈的力量对比更加悬殊,内坦亚胡左右了加沙的时局,而且美国现在提出的战后安排都只是暂时性的,加沙局势要趋向稳定,还须解决许许多多的问题。
加沙以及乌克兰的战后重建都需要庞大的资金,美国和欧洲未来能够或愿意提供多大的帮助,仍是未知数。这些都需要极大的政治决心,这在当今世界是最稀缺的。如果对战后毫无妥当的安排,乌克兰和加沙的人民注定会被牺牲。
伊朗核选择牵动中东安全神经
伊朗在发展核武的道路上会有怎样的抉择,是另一个影响区域的重要安全问题。如果伊朗像朝鲜那样成为拥核国,中东局势将产生新的变化,强国介入也不一定能够发挥作用。
伊朗在2015年7月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和中国签署《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也称伊朗核协议),换取国际社会解除制裁。特朗普2017年上任后,美国单方面退出协定并重启制裁。伊朗从2019年起逐步停止履行协定条款。
特朗普今年3月主动致信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要求谈判,美伊官员4月经由阿曼斡旋举行了数次谈判。伊朗5月也与法英德就核协议举行会谈。不过,以色列6月13日对伊朗发动袭击后,所有谈判停止了。伊朗核协议已在今年10月到期。
伊朗问题专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阿拉伯和回教研究中心高级讲师阿拉姆·萨利赫博士(Alam Saleh)指出,伊朗核谈判的前景受到持续的不信任、国内政治压力和国际格局碎片化的阻碍。
萨利赫告诉《联合早报》,尽管各方都希望防止局势升级,但遵守协议的权衡取舍、谈判引发的争议、核查方面的担忧,以及各方政治意愿减弱,阻碍了整体的谈判进程,加上区域冲突和大国竞争,更是降低了达成全面协议的可能性。
以色列今年6月的袭击引发以伊长达12天的冲突,期间美国还袭击伊朗的三处主要核设施。美国媒体引述知情官员的消息报道,内坦亚胡12月29日访华盛顿时,将向特朗普提交一份向伊朗发动新一轮袭击的计划。
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伊朗问题专家萨伊米教授(Muhammad Sahimi)告诉《联合早报》,目前来看,核武谈判几乎没有任何前景。美国要求在谈判中加入伊朗导弹射程问题,并要求伊朗同意放弃核计划。“换句话说,在谈判开始之前,美国就已经设定结果。伊朗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的。”
伊朗近年多次阻挠联合国属下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人员进入核设施检查。被美国轰炸后,作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缔约国,伊朗必须向国际原子能机构提交一份关于被炸设施及浓缩铀状况的详细报告,但至今仍未提交。美英法德11月已要求伊朗立即通报浓缩铀库存状况,以及被炸核设施的善后情况。
国际原子能机构估计,伊朗拥有约440.9公斤浓缩铀,且丰度已达60%。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标准,如果继续浓缩,这些铀足以制造10枚核弹头。
伊朗若被逼急了,会否选择制造核弹头成为拥核国?
对于这个问题,萨利赫认为伊朗仍然刻意保持模糊。他说,从战略上看,伊朗保持核武模糊政策,既可增强威慑力,又无须承担落实核武所须面对的全部代价,包括被区域孤立和潜在的军事对抗。
“这表明伊朗目前倾向于保持核能力的潜伏状态,而不是明确决定发展核武器。除非它认为面临生存威胁,或外交和威慑手段彻底失效。”
萨伊米教授说,伊朗国内要求发展核武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不过,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伊朗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