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家:安华“与朗共舞”的后续挑战

亚细安峰会结束,但马来西亚反对党对政府发动的口舌之战却刚刚开始。

对于政府迎接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过于欢乐”“充满喜悦”,以及首相安华在迎宾舞团面前手舞足蹈“与朗共舞”,反对党阵营的伊斯兰党和土团党领袖,视之为给加沙巴勒斯坦人“仍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并质疑政府“不是基于人道主义原则决定外交姿态”。

像特朗普这种调皮、不按牌理出牌的领袖,和时常脱轨的外交互动,全世界应该是早有预见的。然而,在亚细安峰会中,尤其是当关键人物在协助区域稳定和贸易合作的外交事务上有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时,一些关乎道德认同的担忧,不应该成为阻碍。

在马来西亚,像特朗普这样的争议性人物,若被赋予人道和道德的色彩去解读——特别是在涉及巴勒斯坦和加沙等议题上进行炒作,总会赢得某些社群支持者的广泛共鸣。

从国际政治看来是治国方略的外交礼仪,在马来西亚却可以被反对党视为对人道和道德的妥协;对反对党而言,“与朗共舞”等同于和“亲以色列”领袖狼狈为奸,等同于支持以色列、支持伤害巴勒斯坦人,并将马来西亚政府的外交举措,塑造为道德立场前后不一。这是反对党指责的政治意涵和逻辑所在,旨在挑起选民对安华和政府的愤怒情绪。这些类似道德民粹主义的批判,纯粹是捞取政治资本而已,并不是为了什么实质意义的“解救加沙”。

对安华而言,他所面临的挑战是平衡现实政治需求(和国际接轨、和美国等大国保持经济友好关系与战略合作),和马国人对政府的道德期许(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坚定发声、避免和亲以色列国家的领袖过度友好)的两难局面。这种平衡却因大部分马国人的意识形态而绊手绊脚,要同时和国际接轨、保持外交友好和贸易利益,稍不小心就会被反对党抓住痛脚,炒作为道德立场的退让。

至于特朗普对促进泰国和柬埔寨领导人之间的和平对话,到底有多少“调解”贡献,相信世人眼睛是雪亮的。特朗普的出现,比较像是借用他的大国地位来压制泰柬的纠纷。尽管他时常自诩为和平使者,值得一个诺贝尔和平奖,但在泰国与柬埔寨的争端、哈马斯和以色列和平议谈、中东问题斡旋等国际和平推动方面,他充其量是捡现成便宜,最多也是依靠他的强国地位“霸王硬上弓”地加入。各国之间的争端解决方案,主要还是取决于双边协商及多国历史性的介入和谈判,更何况他之前也没有对东南亚事务有什么特别关注或贡献,突然成为外来力量参与冲突调解,也就不能令人信服。

但伊党和土团党借助这种国际议题,来塑造国内舆论的炒作方式(将“安华对特朗普友好”和“对加沙的羞辱”相捆绑),是一种道德政治的操弄,以巩固反对党在特定社群的支持和情绪绑架,顺便也制造“安华亲以色列”的形象。

只要选民对这些论述买账、有共鸣,反对党攻讦安华的筹码就达到目的,无须理会什么外交不外交的友好考量、理性不理性的国际合作策略、泰柬和平协议有没有效,以及贸易关税议题的谈判成不成功。

这场反对党挑起的舆论风波,关键在于特朗普和以色列的亲近关系,踩到马国特定群体的敏感神经线。安华必须通过行动和时间证明,“与朗共舞”不会削弱马国政府对加沙人民坚定不移的支持;反之,若安华老是想着强调贸易和外交的必要性,终究是斗不过反对党的族群、宗教情绪感召力的。

简言之,安华“与朗共舞”不等同于道德妥协,或是认可美国的亲以政策。马国反对党阵营目前缺乏政治条件,无法务实地同争议性国际领袖理性对话,以推进国家的贸易利益和区域稳定;再来就是议题分离的务实、圆滑手腕,在促进诸如亚细安和平与贸易对话等情境下,和以巴冲突的道德立场区隔开来。

伊党和土团党想入主布城,必须先认识和学会这一点。

(作者是马来西亚蒙纳士大学客座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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