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中国大陆重庆公安厅10月底通报,将台湾民进党籍立委、黑熊学院院长沈伯洋以分裂国家罪立案侦查时,观察人士已预见到,沈伯洋下一步就会被缺席审判、定罪,最终在全球被通缉,这可能是大陆对“顽固台独分子”进行司法管辖的开始。
不出半个月,上述“预言”就接近成真。大陆央视11月8日播出专题片,间接放话大陆警方将根据案件侦办的证据情况,利用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与国际司法合作,在全球范围抓捕沈伯洋。到了本周四(13日),福建泉州市公安局又发布悬赏通告,指台湾网红温子渝(网名“八炯”)、陈柏源(网名“闽南狼”)涉嫌煽动分裂国家,悬赏最高25万元,征集民众提供线索以配合官方的抓捕行动。
沈伯洋面临全球通缉的风险,在台湾成了大新闻。赖清德星期二发声,点名在野党籍的立法院长韩国瑜“站出來,率领跨党派委员声援沈伯洋”,“维护国会的尊严”。他把球抛给韩国瑜,被韩国瑜反酸“自己生病让别人吃药”,民进党立委随后群起反驳,痛批韩国瑜“跪中如一”。严峻的两岸问题沦为蓝绿口水战,双边阵营对骂的细节,这里就不赘述。
沈伯洋何许人也?从此前一些媒体报道来看,他的形象曾是理想青年,台大法律系硕士毕业后,教补习攒学费赴美留学,在学生群中口碑不错。沈伯洋后来获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硕士学位,以及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犯罪与法律社会学博士学位,2017年返台在台北大学任教,2023年升任副教授,同年出任台北大学犯罪学研究所长。
沈伯洋返台后研究大陆对台信息战,2019年创办台湾民主实验室(Doublethink Lab),创设“中国影响力指数”,针对中国大陆的信息战定期发布报告。他还在2021年创立民办“黑熊学院”,宣称要在三年内培育出300万名“黑熊勇士”,协助防卫台湾,这是个准民兵组织的雏形,被北京定性为“台独”分裂组织。2023年底,沈伯洋被民进党列入立法委员选举不分区名单前列,排在名单第二位。
新党籍台北市议员侯汉廷今年2、3月爆料称,台湾民主实验室通过美国富豪索罗斯创立的“开放社会基金会”,获得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134万9600美元赞助;黑熊学院则得到美国在台协会(AIT)补助,侯汉廷直指他是“美国在地协力者”。沈伯洋没有否认获得赞助,但称赞助金是来自索罗斯基金会而不是USAID,并称当时他只是民间学者,申请外国补助很正常。
然而,组织黑熊学院并获得美国的资金,很可能构成了沈伯洋被大陆立案的最根本原因。而相较于传统的文攻武吓、所谓军机军舰绕台,北京对沈伯洋进行刑事立案,而且威胁全球抓捕,标志大陆打击台独人员行动的明显升级。它带来的最大政治效应,是展示北京开始对“顽固台独分子”进行长臂管辖。
大陆此举的法源是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国安部、司法部去年5月联合印发的《关于依法惩治“台独”顽固分子分裂国家、煽动分裂国家犯罪的意见》,其中点名针对策划实施“法理台独”“倚外谋独”“以武谋独”的顽固分子,允许缺席审判。显然,北京当时已为隔海侦办台独活动并定罪,铺平了法律道路。
这或许是吸取了香港回归的经验。香港在1997年回归后始终无法落实《基本法》23条即“国安法”的本地立法,最终在“黑暴”乱港后,由北京全国人大在2020年绕过香港立法会,直接为香港立法。如今,大陆提前隔海铺设打击台独的法源基础,这是北京正有步骤、目标明确地单边推进统一的又一证明。
从台湾的角度说,大陆对台湾根本没有管辖权,抓捕沈伯洋毫无法律依据。大陆则认为台湾就是中国的一部分,管辖台湾根本无所谓“长臂”不“长臂”。就效果而言,以大陆目前的全球影响力,若未来真的进行全球通缉,沈伯洋在台湾生活不会有异常,但若到访大陆势力辐射范围内的国家,则可能冒被抓捕的风险,或者不准入境,他的行动将受影响。待沈案的法院判决公布时,北京对所谓的“台独顽固份子”划出的红线也将更醒目。
美国在特朗普总统上台后,对两岸问题的态度明显转变,不再将台湾视为重要议题,这为北京推进单边统一提供了有利时机。然而,台湾主流民意不赞成统一也是事实。这就预示了未来五年到八年,大陆的统一意志难免与台湾民意发生激烈对撞。在台海下来的动荡期内,北京的行动不会因台湾蓝绿白形势或选举需要而有所顾虑或改变。反之,台湾执政与野能否停止恶斗,将深度影响台湾是否能以最佳姿态,应对挑战。